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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人生其中一个最大的不幸,是不懂得知足。
  当我们饥饿的时候,只要能吃饱就会快乐,但当我们习惯温饱,却又会马上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欲望。而最可悲的是,无论我们多么努力,这些可怕的欲望深渊也只能得到暂时的满足,永远无法彻底填满。
  这其中,最不可思议的一种欲望,被我们称之为爱情。
  作为一个曾经在绝望中得到救赎的幸运之人,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再犯这种可耻的错误。
  但事实证明,在欲望面前,我们经常高估了自己。


/ 1. 七年之伤

  岁月如刀。
  最近这七年,每一年的生日仿佛都在我的脸上削下精致的一刀,将我这个年届四十却仍然未能不惑的大叔,切割得越发棱角分明。
  身穿笔挺的名牌西装,开着最新款的豪车,戴着闪亮的名表和太阳镜,再配上这一副历经岁月雕琢的英朗脸容,许多人都觉得现在的我,很像一个传说中的男人——零零七占士邦。
  在这个纸醉金迷、拜物化异常严重的畸形社会,不难想象,我经常会受到各种美色的诱惑,但这七年来,世上能让我真正牵挂的女人,有且只有两个。
  她们是我的妻子叶小雪和女儿叶紫晶。
  没错,我一直让女儿跟随母姓。
  
  在户藉上,我并未入赘叶家。只是我的父族一向人丁兴旺,老丈人既然提出,我不可能不顺他的意。
  因为我欠了他太多。
  十年前,如果不是他将小雪嫁给当时穷困潦倒的我,我绝对没有今日。所以,当他试探性地向我表达那个意愿的时候,我不但不觉得受辱,反而还松了一口气。
  偶而会有好事者在背后议论,说我的婚姻和做鸭没什么分别。不过很可惜,优裕的生活并没有改变我的本质,我依然是以前那个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的贱人。
  事实上,我问心无愧。
  只有当女儿晶晶怯怯地跑来问我,为何别的孩子都是跟父姓而她却跟母姓的时候,我才会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的羞惭。
  
  「嗯,这个是秘密哦。爸爸只说一次,记住,以后再不准问了,明白吗?」
  「嗯,偶明白了。」七岁的晶晶侧着可爱的小脸,瞪着圆圆的大眼睛,一本正经地点头应诺。
  「因为爸爸呢,非常非常地爱妈妈,同时又非常非常地爱晶晶哦,爸爸希望晶晶长大之后,可以像妈妈一样,又靓又乖,所以呢,爸爸就决定让你跟妈妈姓了……」
  晶晶眨了眨眼,恍然大悟:「哦!」
  当时,声带自出生起便无法发声的小雪正掩嘴偷笑,依偎在我的怀里,她的双手轻柔地圈着我的腰,一对软绵温润的丰乳挤压在我的身上,触感十分舒服。
  不过,即使再如何舒服、再如何美好的事物,经历日复日年复年的漫漫相对,也总会令人感到一种难堪的疲倦。
  最近我开始发现,自己无意识地注视年轻美女的次数,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。
  尤其当我看着程素素的时候。
  
  *
  
  某天下午,我代替小雪去接晶晶放学,第一次遇见了素素。
  她是晶晶的班主任,似乎刚刚毕业不久,明明离得远远地,却飘过来一股浓烈的青春气息。
  我那颗不争气的心,正在快速跃动。
  世间的美女有很多种类,其中一种是所谓的大众美女,换言之,几乎所有人都会承认她的美丽,但这种美,却往往流于平庸而显得欠缺灵魂,很难令人一见倾心。
  相对地,另有一类美女,虽然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同,但对于某些正好能够接收她特定波长的人来说,却是绝对的女神级存在。
  我站在车子旁边,痴痴地看着那个女人,直到她背转身去,仍然不舍得将视线移开。
  
  「老爸,走了啦!」晶晶不耐烦地说。
  我摸摸她的头,哄她先上车。然后,我快步跑向那个被我注视良久的背影,以学生家长的名义向她索要了姓名和联系方式。
  我并不认为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心追求她,我只是下意识地,忍不住想要认识她。
  当我收起手机,才忽然发觉戴着墨镜与教师说话,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,我连忙摘下墨镜,向她道歉。
  「不介意的话,一起吃个便饭如何?」我一反常态地主动。
  「呃?那个,不太好吧……」年轻的小学教师似乎有点紧张,她双手交握,有意无意地后退了一步。
  「我太太要参加一个同事的婚宴,今晚只有我和晶晶两个人,还不知道吃什么好,所以……」
  晶晶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,她鼓着腮拉着我的衣袖,气乎乎地瞪着我。
  我低头向女儿露出求救的笑容:「晶晶,你想不想跟程老师一起吃饭,想的话就快点说两句好话吧。」
  晶晶看了看素素,不爽地说:「程老师,你就答应我老爸吧,不然他等下肯定要埋怨我。」
  程素素卟哧一笑,点头说:「好吧,反正我也是一个人。」
  
  *
  
  近一两年来,我和小雪的做爱开始变得例行公事,有时候两个星期都没有一次。由于讨厌带套,我无法去嫖,于是又重拾起看A片打飞机的旧习。每次完事,都会觉得自己很可笑。
  更离谱的是,现在每次和小雪做爱之前,都必须让她先用口舌为我「升旗」,否则,根本连勃起至插入的硬度也勉为其难。
  小雪一如既往的体贴,口舌之技也练到出神入化,每次都几乎让我想直接对她口爆,而她也表示过不介意,但现在的我,实在做不出。
  那毕竟太过自私,也对她太不公平。
  
  我开始买来各种高档的假阳具,也不断购入新型的男用自慰器,可惜每次和小雪一起享用这些本应令人愉悦的器具,我都会感到淡淡的悲哀。
  这悲哀一次次地累积堆叠,让我越来越无力。
  尤其当我看见小雪充满渴望的眼神时,我就会忍不住,憎恨自己。
  
  有时我会想,小雪究竟明不明白我这种苦恼?如果明白的话,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悲?而带给她这种可悲的男人,又有什么存在意义?
  人一旦衣食无忧,就有可能生出我这种奇怪的想法……当然,我很清楚,这都是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。
  世间的夫妻,何尝能够终其一生保持对对方的高涨性欲?
  我的纠结,某程度上是非常合理,但纠结过度,也非常的不合理。
  归根究底,是因为我心上的欲望之洞已经变得越来越深、越来越大。
  想要满足自我的欲望,还有,想要满足小雪的欲望,同时吞噬着我的心。
  
  七年之前,我曾经认为得不到爱情也无所谓,只要能够和小雪蒂结一种比爱情更加亲密无间的亲情,就于愿已足,我也从来不认为婚姻必须有爱情的存在。
  但是,性呢?
  如果在婚姻中得不到性满足,婚外性行为就变得非常必要。我知道小雪不至于反对,但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性满足没有意义。
  因为我曾经发誓,要予她幸福。
  我甚至严肃考虑过参加换妻派对,但终因风险太高而作罢,而且,我很怀疑小雪会同意。
  
  光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性欲就已经够烦了,如果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爱情……
  而我早已心知,爱情,一向是欲望的延伸。
  
  *
  
  那之后,我找借口和素素私下又见了几次面。她理应猜到我的企图,但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我。于是,我试探性地向她发出意义更加明显的邀请。
  在等候答复的过程中,我一直默默盯视着她澄澈的双眼。那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瞬间,我既热切期待她的应允,又深怕她一旦答应,自己将会无可挽回地陷入可怕的深渊。
  仿佛正面对着魔女的召唤,正准备签订罪恶的赌约。
 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的心情。
  终于,经过漫长而又短暂的犹豫之后,她向我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,点头答应。

  与素素初识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,我骗小雪说要去外市出差。由于这种情况非常罕见,小雪显得有点闷闷不乐,晶晶更加哭着要跟我一起去,我好不容易才脱身出门。
  将妻女的怨气抛诸脑后,我和素素去到一个有名的温泉区愉快地度过了两日一夜。在酒店的大床上,我甚至寻回了昔日的强大战斗力。
  「啪啪啪……」淫浪的肉博声。
  「啊啊……啊哈……」娇媚的呻吟声。
  「呵……呵……」剧烈的喘气声。
  从床上战到温泉浴室,再回到床上,房间内到处都留下了素素特有淫露之香,每每令我稍为恢复就忍不住再度提枪而上。
  
  如果说当年的双双是只完美的妖精,那么眼前的素素就是个十足的魔女。
  她的身材异常火辣。
  明明看上去是纤瘦的体形,却有着比例惊人的两团豪乳,尤其乳尖上那两朵娇红小巧的乳蕾,更是让人见之欲咬。
  豪乳往下,通过一段蛇腰连接着两瓣肉嘟嘟的美臀,然后是一对修长的玉腿。每一寸肌肤都堪称滑不留手。显然,她是那种看起来瘦,摸起来却有着绝佳肉感的特异体质。但若仅只如此,也不至于令我那么神魂颠倒。
  最要命的是她那双魔性之眼。
  平日里端庄如名门淑女的清丽眼眸,一旦被挑起浓浓的情欲,便会散射出难描难绘的魔魅之光,令人如同着魔一般在她的膣道内起舞翻腾。
  是的,她自然已非处女,但唯其如此,才能令那每一次的起承低转,无不体贴舒柔。
  我越和她做爱,才越发现自己已经对她爱得不能自拔。
  内心中,我原本希望这次对小雪的背叛只是偶然事件,所以在素素身上,我才会毫无自制地爆发出仿似不要命的贪欢。但也许真是过分贪欢了罢,最后我竟然有一种被彻底搾干了的感觉。
  
  「王守心,你会一直守护我的心么?」
  几度潮起潮落之后,素素脸上红晕依然未褪,她伏在我的怀内,贴着我的心口痴痴地问出这句奇怪的话。
  「嗯。」我想胡混过去。
  「啊——」她重重地捏了我的一下,痛得我大叫。
  「连认真骗一下我都不肯!你好自私!」她恼得实在很可爱。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索性闭嘴。
  「告诉你哦,我只是最近有点孤单才会和你这种大叔乱来。所以,原本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第三者。」她叹了一口气,幽幽地说:「但现在,我忽然觉得自己好贪心……我想要……永远和你在一起。」
  我默然。
  回程的时候,素素对我的依恋严重得几乎难以克制,她死死地紧握着我的手,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放开。
  而可怕的是,我也一样。
  
  我将她送到楼下,她神色幽怨地望着我:「真的不上来?」
  我勉强摇摇头。
  她轻轻松开我的手,转身而去。
  但她一步一回眸,走得很慢,眼中更似有泪光闪闪。
 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,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,将她狠狠抱紧,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。
  不同,这一次,与七年前的那些所谓偷情有着绝对的不同。
  我忽然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,非常不安的预感。
  
  *
  
  当我于周日晚九时许终于艰难地回到家中,晶晶欢喜地冲上来抱住我不肯放手,一定要我陪她入睡。但等我洗完澡出来,她却枕在小雪的大腿上睡着了。
  我轻轻抱起晶晶娇小的身体,小丫头在我怀中好像猫咪一样蹭了几下,喃喃低语:「爸爸,我要和你一起睡。」
  我只得将她抱往我和小雪的房间。
  才安顿好晶晶,小雪幽灵般从后面拥着我,柔软的身体传来阵阵温热。我转过身,抚着她晕红的脸,心存内疚地低唤了一声:「小雪。」
  她的眼神炽烈,轻轻拉着我的手探入睡裙下摆。我的指尖触到几缕软毛,随即掌心覆上一处温软的肉丘,似乎正透着丝丝湿意。
  显然她早已褪下内裤。
  我无奈地问:「想要吗?」
  小雪点头。
  可是,此刻的我既无存货,也绝对勃起不能。但要我拒绝她,我说不出口。
  
  小雪伏在我的腿间,不停地吞吐我那疲软的肉身,仿佛那是人间至味。旁边的晶晶侧身对着我,虽然睡得很沉,却总令我提心吊胆。
 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,理所当然是没有一丝起色。
  明明就不可能有效,但小雪却固执地不肯放弃。我长叹一声,将小雪拉起来,轻声道歉:「对不起。」
  小雪呆了一呆,慢慢转过身,背对着我。从后面看去,她柔弱的肩头正在轻微颤动。
  我无奈转身,小心地将晶晶脸上的几缕发丝撩开。
  七年前的我,曾经每一晚都在外面与有夫之妇偷情,当时小雪也一清二楚。虽然事隔多年,但很明显,她还是对这种事有着特殊的敏感。
  我早该猜到,不可能瞒得过她。

  *
  
  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日八点半。小雪送晶晶上学,家中只我一个。我打开手机,看见素素发来短信,说今早还要上课,她想在中午和我见面。
  我没有回复,昨晚小雪的状况令我有点担心。洗漱过后,正在剃须,门锁响动,小雪回来了。她向我浅浅一笑,将手上的早餐放下,递给我一个小盒。
  是安全套,又是安全套!和七年前一模一样。
 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。
  心中涌起一阵烦燥,我只得无奈收下。小雪的指尖在手机上飞快点击。不久我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,我清楚知道那肯定是小雪发来的。
  这就是我们的沟通方式。
  「老公,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。」
  我仿佛看见小雪的心在滴血。
  
  中午,我和素素在一间西餐厅见面。她原本十分开心,但一见我的脸色,笑容便立即僵硬起来。
  「怎么了?」她怯怯地问。
  我暗暗叹了口气,喝了口水,才低声说:「对不起。」
  她定定地望着我,脸色惨白。
  「我想,我们以后……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。」我艰难地说。
  「被她发现了?」素素的声音轻微地发颤。
  「嗯。」
  她低头不语。
  我别过脸望向窗外。一股难堪的气氛漫延开去。
  「我不怕,你呢?」
  听见素素异常坚定的声音,我转过脸来,发现她正神情悲伤地注视着我。
  我叹了口气:「我想你误会了。没什么好怕,小雪她,不会威胁任何人。只是……我不想她太难过……」
  我声音越来越低,是因为心虚。
  「那我呢?我怎么办?」两行泪水从素素的脸上淌下。
  我无法回答,事实上,我又何尝愿意与她分开?注视着她那双宛如伤兽般的凄惶眼眸,我迅速下了个决定。
  一个错得离谱的决定。
  我竟然将她带回家中,与小雪见面。
  时间是一点十五分。
  
  * * *
  
  接下来发生的事件,在我的记忆中支离破碎,能够勉强回想起来的,便只有最后那个极度零乱的场面。
  
  「小雪,不要……」
  那是凄切而绝望的瞬间。
  
  「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  那是诡异而可怖的瞬间。
  
  「呜呜……咕……」
  那是悲凉而落寞的瞬间。
  
  我曾经承诺要给予她一生幸福的女人,吾妻小雪,此时此刻,正双手反握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,而那刀尖已经深深地刺碎了她自己的心脏。
 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连衣裙,仿如雪上盛开的红莲之花。
  她咬牙苦忍真正的碎心之痛,包含千言万语的眼神,直到最后一刻,依然死死地盯视着我。
  
  那是无言的告白。
  
  那是无声的拷问。
  
  那是无奈的抗争。
  
  那是我所无法承受的沉重一击。
  
  小雪露出最后的凄然惨笑,软软倒地。
  
  与此同时,我也当场晕死过去。
  
  
  
  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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